本報記者 童薇菁
有的人去看畫展,“裝腔”很愉快;而有的人去看畫展,解構作品表象,“動作”很輕快。
一位人稱香港巴塞爾藝術展“吐槽帝”的專業策展人梁克剛,就憑借夸張戲謔的語言調侃當代藝術作品而走紅于坊間。以“去近代化”為特征的巴塞爾藝術展,一直代表著全球最新的藝術潮流,其中許多繪畫、裝置藝術、攝影、錄像等當代作品風格前衛大膽,意象層次的理解相當燒腦。于是,這些“第一眼無法看透深意”的作品,便成了梁克剛輕式解構的藝術資源。
在去年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上,梁克剛的百余條現場解讀迅速占領社交媒體,并引發各大藝術類機構自媒體轉載。以致今年開幕前,就有許多擁躉早早翹首以盼,每篇一出,朋友圈均刷屏轉發。然而,梁氏吐槽在“博人一笑”之余,究竟有多少價值?在藝術評論人、策展人朱其看來,“這些調侃并非從作品的藝術性、學理性上出發,而是利用了觀賞距離的優勢,抓住了看客的獵奇心態,用網絡語言博人眼球而已”。
近年來,對藝術進行表層解讀的“創作”層出不窮。這邊廂“虛火”正旺,恰恰反映出面向大眾的藝術普及與解讀實在匱乏。華東師大美術系教授王遠認為,對當代藝術“吐槽”而被追捧,是一種失語的狂歡,背后是大眾對于“當代藝術”好奇卻又無法理解的深層缺憾。
“似是而非”的解讀困惑
作為當代藝術有力的表現形式之一,裝置作品是梁克剛在邊走邊看中調侃最多的。一個類樹脂材料、與成年男子等高的人形木偶,脖頸處被一條金屬繩深深系起懸掛于天花板上,雙腿懸空。梁克剛短評道:“據說這是去年上一屆的最大買家……”此句一出已讓人啞然失笑。而面對另一組裝置品:麋鹿站在金色的草垛里,頭上是盛大而繁密的枝椏。他是這樣解讀的:“小時候看《吹牛大王歷險記》,里面那個男爵一天打獵沒子彈了,把剛吃完的櫻桃核裝槍里射中一頭鹿,這個估計就是那頭鹿的標本了。”旁征博引十分幽默。更有網友評價:“就愛看他的‘毒舌’,讀來酣暢淋漓。”
從作品到布展,從參展畫廊主人到形形色色的游覽人群,全在梁克剛的戲謔范圍之內。然而,“從他的解讀中,我絲毫讀不到一個專業策展人的眼光,這點令人遺憾。”朱其說。在今年剛落幕的這屆香港巴塞爾藝術展上,許多作品被評論家稱為難得一見的佳作,其中就有較為人熟知的奈良美智與草間彌生的作品。但對國人而言,當代藝術整體依然是很難讀懂且意會的表現領域。當代藝術始終難以成為一個新的獨立階段,如從寫實主義到形式主義這樣一個得到學界公認的分割線。特征的重疊使得如達達主義、波普主義等表現形式與當代主義難以完全剝離。綜合各種因素,確實導致鑒賞標準的“玄之又玄”。
“當代藝術是一個流動的概念、時間的表達。無論是今天、明天還是后天,它只活在那個貼切的時間點上。藝術家可以用或現代或傳統的方式去表達,但角度必須是具有當下性的。”在抽象的概念之外,王遠給出了更實體的舉例,“比如,手機就是互聯網時代的獨特產兒;電視機就是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表達視角。在這種物理層面之外,還有一種表達人與環境變化的哲學思考與時代特征”。
用商業力量推廣當代藝術未嘗不可
1970年創辦于瑞士的巴塞爾藝術展,最先開始于現代藝術沙龍展,從20世紀80年代起擴大范圍,納入當代藝術作品。即便當代藝術在西方學界仍得不到很準確的界定;即便當代藝術依然是一個略顯小眾的領域;即便人們能讀懂達·芬奇、馬奈、畢加索,始終對當代藝術愛恨兩難,但當代藝術依然堅挺著,因為它代表著人類想要突破過去的渴望—創造有別于過去的時代。
從觀眾對當代藝術的接受度來看,目前存在著大量的理解上的困惑。觀眾更樂意去評價一些看得懂的東西,因為文化的接近性,更喜歡推崇復古。“當代藝術”本身的藝術價值爭議性就在這里。兩位專家均認為,當代藝術作品的價值,并不在“當下”,而是在“未來”。這也是它的藝術價值始終無法與年代久遠的作品相競爭的原因。
隨著近年來藝術品市場的不斷升溫,面對當代藝術品,許多買家不講價值只講價格,吃虧上當的也不少。但也有部分藏家在跌跌撞撞中不斷學習成長,最終入門、懂行,甚至在業界有了一定的話語權。另一方面,商業推廣也不失為當代藝術走向大眾的有效方法之一。事實上,以上海為例,各種商業地產中推出的當代藝術作品展,名目繁多,也不失佳作,對彌補大眾在當代藝術認知上的空白,頗有“潤物細無聲”的功效。
來源: 文匯報
已有0人發表了評論